[转载]甘肃庆阳：拍地如拍戏、死地变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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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不法人员在抬住户汽车

前不久，在地处陇东的甘肃省庆阳市，市民热议一件怪事：一宗当年被检察机关依法查处、被当地市政府会议明令宣布废标的商住开发用地，时隔两年多后竟神奇复活……
对于这种魔术般的变化，很多市民看不明白，有质疑，有不解。市民王先生更是惊叹：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开发商还是当年想要摘牌拿地的开发商，他名叫张建华。据知情人士讲，张建华有双重身份：一是庆阳市建隆房地产公司董事长；二是庆阳工商银行中层干部，前些年还曾任过庆阳市合水县工商银行的副行长。
从2013年4月20日开始，连续四天，开发商张建华与电力部门一道，组织人员强行施工；周边40余户住户群众集体阻挡，以死相抗，双方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决斗……


暴力施工，引发百人集体冲突，车被烧，人被打

九龙南路地处庆阳市区黄金地段，发生纠纷的废标土地位于该路东侧。
4月20日早上8点多，由开发商张建华与庆阳市电力部门共同组织的施工人员，陆续进入堆满垃圾杂物的施工场地。不一会，紧随吊装机械进场的是一支阵容庞大、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护卫队伍，他们头戴钢盔，手执钢管铁棍，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员，有的还操着浓重的陕西地方口音，大约有七、八十人，加上电力作业人员，人数接近百人左右，现场可谓杀气腾腾。
他们当天的施工任务是，帮助开发商迁移开发地块上空横穿而过的35000伏高压电力杆线，因为该杆线正好位于拟开发地块中央，无论天空地面，都妨碍着开发楼盘的开发容积和建筑面积。
与该宗地东、北两面一墙之隔的是庆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家属院和庆阳市西峰区教育局家属院，40多户住户在这里住了近30个年头，大多是一至三层不等的平房小独院和小楼房。从一开始，他们这些住户就曾强烈反对该地块先行单独开发，并为此事先后多次上访到市区两级，但问题一直久拖未决。
听说开发商要强行组织施工，所有住户们陆续从家中和各个地方赶到现场，有的甚至是全家老少齐动，准备集体阻挡。但全副武装的护卫人员迅速布设起一条所谓"警戒线"，且用每隔一米站一人的人墙，将他们统统隔挡在线外。一名负责人模样的人员厉声对住户喊话训诫："我们是维持秩序的，警戒线就是执法线，谁进入线内就是和我们做对，打死打伤概不负责！"
手无寸铁且七老八少的住户们被威吓退到了"警戒线"外，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吊装电杆等施工作业全面开始。
敢怒不敢动的住户们，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报警。西峰公安分局110民警来了，说这属于辖区派出所管；温泉乡派出所民警来了，情绪激动的住户向公安民警强烈要求制止事态，停止施工，但遭到拒绝。派出所所长对住户讲："施工不可能停，谁敢闹事我就抓谁！"
围观的市民群众越聚越多。有人认出了一些场内武力护卫的人员身份，大多是社会上一些无业闲散人员，有的是整天专门给人摆平事的，甚至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打手。有知情人给住户讲，这些人是开发商张建华每天每人花300元从社会上雇来的，惹不起，提醒住户注意人身安全。
下午2时左右，施工区域转移到场地东侧西峰区教育局家属院墙外。此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几十名雇用的社会不法人员一轰而上，将停放在现场的3辆住户汽车连抬带推，向外清理。西峰区教育局家属院住户马僡杓，当时与另外一名住户同坐在自家车牌号为甘M-26220的红色雪佛兰轿车内，未及下车，被几十人连人带车围在中间，在强行推抬无效的情况下，竟然纵火点燃了汽车，现场浓烟滚滚，景象十分可怕。
据马僡杓本人讲，汽车被点燃时，她同另一名住户白巧慧还坐在车内，吓得大哭，欲开门逃生，竟被死死堵住车门，不让下车，车外还有人扬言要烧死她们。后来，她挣扎着踹开车门逃离时，却被不法人员一拳打中右眼，伤及眼球，至今视力模糊不清。
马僡杓的丈夫寇智权本不在现场，闻知妻子被打，汽车被烧，急忙从家中赶来，欲冲破"警戒线"，进场施救妻子和车辆，不料30多名不法人员再次将其团团围住，一顿拳打脚踢，将其打晕倒地。
"警戒线"外的几十名住户和围观群众，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一些人见情况危急，试图进入场内施救，但均遭护卫人员猛力推打，死死拦挡。现年82岁高龄的退休老干部住户赵充国老人见状，上前劝阻，竟遭多人围攻，恶语辱骂，气得脸色铁青，心脏病发作。
从燃烧汽车内挣脱逃生的马僡杓，见丈夫被打，警方和施工方竟无一人施救，顿时气得失声痛哭，无奈之下，她"扑通"一声，当众跪倒在现场民警、不法人员及电力局领导面前，苦苦求饶哀告，哀求他们将伤者送往医院治疗，遭谩骂拒绝。后来，是愤怒已极的住户群众自发组织起来，才将其送往医院住院治疗。
寇智权从被打倒在地到送往医院，在垃圾和砖块、泥土堆中躺了长达2个半小时……
马僡杓在上百人面前，跪地哀求长达半小时，竟无一人理睬……
其间，强行施工仍在加紧进行，一直未停。
而寇智权遭围殴时，就有众多公安民警在现场，未做任何制止；施暴打人后，竟从民警眼皮下扬长而去，未遭任何阻拦。
笔者日前在医院见到了仍在住院治疗的寇智权，看得出，他相当憔悴和痛心。提起那天不堪回首的一幕，他几次泪流满面。
笔者看到，医院的诊断证明上明确写着：外伤性头痛、脑震荡。


以死相抗，住户群众怀抱液化气罐，现场再现生死对峙

4月23日上午，百余人的武装护卫队再次开进，"警戒线"再次拉起，强行施工再次开始。
不堪精神刺激、身心已遭重创的马僡杓、赵充国等十几名住户群众，无奈之下选择了以死相抗，他们怀抱两只液化气罐，爬上一处房顶，集体围坐一起，准备引爆自焚，现场情形一度十分危急。
整个生死对峙从早晨8点多开始，前后长达10个小时。
其间，电力部门一位负责人，曾带头多次向屋顶群众对骂："我不怕你们死，有本事就跳下来……"


危急关头，区委书记语出惊人："这事不归我管！"

4月20日打人烧车事件刚发生时，现场群众和住户看到情况危急，场面失控，曾有三人多次向庆阳市委常委、西峰区委书记章志兼电话报告求救，请求制止事态发展，但得到的答复竟然语出惊人："这事不归我管！"
不甘心的住户群众再次拨通了章志兼书记的手机，向他反复说明情况的严重性，一遍又一遍地请求他派人前来现场处理，章志兼书记很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再次拨打时，电话已关机。
笔者从其中一个住户保留的手机通话记录上看到，当天下午2时36分，这名住户的确拨通过13909341001这部手机。笔者也分别从《庆阳市党政机关电话号码本》和《西峰区党政机关电话号码本》中得到证实，该号码确是西峰区委书记章志兼的工作电话。
4月21日，马僡杓等住户代表来到西峰区委机关，希望面见章志兼书记，请求查处打人烧车等不法行为。工作人员以书记工作忙为由，不让见面。
4月23日早晨6点多，住户代表们早早就赶到庆阳市南苑小区和庆阳市育才东路，分别守侯在章志兼书记位于老城区的两处住宅的门外，希望借上班出门之机，能面见书记，反映情况。
守候在育才东路门前的一位住户代表，因早年与章志兼书记有些私交，以"好久未见，想来看望领导"为由，电话确认其在家中，章志兼书记表示热情欢迎。20分钟后，仍未见开门，他再次电话联系，方知其昨晚住在新城区另外一处家中。这回，章志兼书记直接问他有什么事，当他提及住户上访之事时，章志兼书记转而声称自己上午有会，无暇见面，并再次强调这事不归他管！
此后，未过半个小时，施工场地上就发生了住户怀抱液化气罐生死对峙的那一幕。


神奇土地：前世今生好神奇！市民质疑："死地"何以变"活地"？官员戏言：拍地如拍戏！

围绕该宗土地的出让，曾经一波三折，发生过许多扑朔迷离的故事。
旧校址虽然占地只有25.2亩，但地小名气大。笔者问起很多庆阳市民群众，他们几乎都知道。
当问起出名的原因时，一位市民精辟地总结了四句话：一是官商背景，因"人"出名；二是超低价格，因"价"出名；三是反反复复，因"卖"出名；四是强行施工，因"打"出名。
伴随学校搬迁，旧校址土地瞬间变成了暗流涌动的"唐僧肉"。笔者看到，在住户的另外一封上访材料中，用"掠肥扔瘦，剜肉拔萝卜"来讽刺政府的决策水平之低，用"最佳最低"来评判该宗地块的黄金价值与出让结果之间的反差之大。
笔者实地走访时看到，该地块的确处于老城区繁华地段，人气很旺；附近有九龙南路、育才东路、北京大道、兰州路等一些城市主干道，有庆阳四中、庆阳七中、庆阳市人民医院、庆阳市老年医院等许多配套设施，交通、上学、就医等十分方便。从区位上讲，用"最佳"毫不为过。
许多市民与住户持有完全相同的观点和看法。
当谈起旧校址的商业价值时，当地一位地产商家说："黄金地块没有卖出黄金价钱！当时每亩才40.5万，超低！如果可能，我愿意给这个数字的小数点前直接加个'0'，每亩多掏10倍的价钱拿走。"他说，"当时，这个地段的商住用地市场价至少在500万元/亩以上。"
当笔者追问，当初他为何不去竞买的原因时，这位地产商苦笑了一下："竞买？那是做游戏，走过场，你以为那是真拍？在庆阳这个地方，拿地都有潜规则，要有背景，我们行内人都清楚，那几年，卖地是市长说了算，不是市场说了算！每宗地事先都是有主了才上市场，没背景也拿不到，我们也是心知肚明，有时候帮人去捧捧场，陪陪标。当然，谁拿地谁也不会亏待我们，按行规都有陪标费。至于高卖低卖，不关我们事，拿地人提前都是心中有数的！"
看到笔者一脸诧异的表情，地产商家反问道："不相信么？你去问问那几年卖出的土地，有哪宗地的标的价与成交价之间差价超过了1万元？"他接着说，"黄官寨旧校址这宗地，标的价40万，成交价40.5万，差了0.5万，竞买人比神仙都算的准啊！后来，不是有人告串标吗？检察院上手调查了，会上也宣布作废了，当时社会影响多大啊，但那管用吗？人家现在不是照样又拿走了吗？你想想，这种事一般人能掰转回来吗？那里边水深着呢！"
笔者还是将信将疑，决定再花几天时间，弄个虚实和究竟。
庆阳市国土资源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告诉笔者，黄官寨旧校址这宗地的出让的确存在问题：一是时间违规；二是操作违法。
这位国土官员说，2009年下半年至2010年上半年，是庆阳城市土地市场的治理整顿期，也是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城区土地征收运营权在市上，由市级政府直管，但运行很不理想，经营性土地市场乱象丛生，黑洞很大，在一些黄金地段，房地产商每亩三、五万元拿走土地，而后来给老百姓把房子每平米卖到五、六千元的房价屡见不鲜，巨额收益流失到个人腰包，但政府城市土地运营收入却少得可怜。从2009年初开始，庆阳市委、市政府决定调整体制，下放权限，将城市建设、土地运营权限委托下放给西峰区政府，市级只作宏观管理监督，并且明确要求，在西峰区新的征收出让和管理运行办法出台前，市区两级暂停经营性土地出让。为了刹风肃纪，市委常委会还专门做出规定，今后凡城区经营性土地出让，一律公开"拍"，不"拍"即以违纪论处。
而黄官寨旧校址正是在这个时间段，违背市委、市政府的规定而强行出让的。
"时间违规，其目的在于为后面的暗箱操作赢得时间！"国土官员说。
他同时披露，领导其实早就有用地意向人了，原本只想走个程序，谁知一报名报了13家。于是，又临时推迟取消了2010年春节前的原定出让时间。
紧接着，有人在下面四处威胁诱导其他报名竞标拍者退出，言称领导有意向，该地块早已名花有主。此举曾一度引发激烈上访。
春节过后，出让风声再起。闻知不妥的西峰区政府曾派出一名副区长赴市上专门做了沟通汇报，并建议遵循市委、市政府决定暂缓出让，但未被采纳。随后，区政府又再次召开政府常务会议作了研究，会后还以正式文件上报了建议意见，还是未被采纳。该文件除了上报市上有关部门外，还专人专门送给了市政府主管领导章志兼副市长。
这位国土官员的说法也同样得到了西峰区政府一名参会人员的证实。他说，当时领导都很忙，政府常务会是挤在午饭后时间召开的，会议只专题研究了这一件事。
但一周后，该宗地还是照样出让了。
一意孤行的出让，招致了更加强烈的不满。很快，市区两级领导和纪检监察、司法等部门都相继接到了群众举报，反映该宗地的出让存在严重违纪违规问题。
同时接到群众举报的西峰区检察院组成专案组，进驻庆阳市国土部门展开调查。
2010年4月，受市委、市政府委托，在市政府一名常务副市长主持召开的黄官寨旧校址土地出让信访举报案件查处汇报会上，西峰区检察院专案组向会议提交的查处结果证实：群众举报情况属实，该宗土地出让过程中存在严重串标行为。
一位市上参会官员证实：当时，参加会议的有庆阳市纪委、监察局、国土、建设、规划、信访等部门及西峰区政府、西峰区检察院专案组全体成员，范围较大。章志兼副市长也参加了会议。
当天的会议曾做出明确决定：一是废止该宗土地的出让；二是责成市纪委、监察局对涉嫌为开发商泄露土地出让标的价的市国土局有关责任人员进行追究处理。
国土官员证实：后来，市国土局确有两名中层干部因此事被给予纪律处分。
但极富讽刺意味的一个小插曲是：当时，在西峰区检察院专案组刚展开调查后，很多人都曾看到过一份介绍该宗土地拍卖如何公正如何成功、指责群众信访如何失实的"表功"材料。分管此事的副市长章志兼手持材料，四处澄清，并星夜专程飞赴北京到中央党校，给正在那里参加培训学习的市政府主要领导作了汇报。
但在庆阳，不会有人质疑西峰区人民检察院会办出冤假错案。因为，在此之前，该检察院曾几度被最高人民检察院命名表彰为"全国优秀检察院"。
串标丑闻败露后，曾被"郑重"受邀参加该宗土地"热烈"拍卖会场履行监督职责的一位市委工作部门官员，至今还带着被蒙骗和愚弄后的愤怒说："真没想到，戏演的这么像！这就好比考试，虽然考场上纪律很严，但殊不知一位貌似很守规矩的考生却提前知道了答案一样。真不知道，这究竟是在拍地，还是在拍戏？"
市民们心中悬浮的问号更多……
问号一："死地"何以变"活地"？
据住户们从庆阳市国土部门得到的确切求证，该宗土地废标后，至今从未再进行过任何公开出让活动，国土官员也十分肯定地证实了这一点。那么，姓"公"的土地为何又姓"私"了呢？
问号二：被"拐卖"的孩子何以又被"抱养"？
国土部门拍卖资料显示，最初报名参与竞拍时，是一位注册法人名叫左振银的庆阳市金阳光房地产公司，实际竞买人却是张建华；而现如今，该宗地的拥有者却是庆阳市建隆房地产公司，当然法人还是张建华。有住户作过求证，张建华的建隆房地产公司直到2012年7月才成立的。狸猫换太子，究竟为哪般？姓"左"的土地何以又姓"张"了呢？
问号三："同城""同地"何以不"同价"？
国土官员说，庆阳城区土地分水岭形成的明显标志是地价的变化；变化的原因是土地市场公正、公开、透明、规范运行制度迅速确立；确立的发端缘于黄官寨旧校址土地出让串标问题的依法查处。从此，庆阳城区土地市场由乱到治，进入繁荣发展期。市场黑手被斩断后，同城同区位开发经营性土地出让价格，由最初每亩几万元上升到每亩288万元以上，最高者每亩达500多万以上。可以说，该宗土地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市民质问：同城同地不同价，原因何在？
问号四："舍卒"何以能"保帅"？
据国土官员披露，土地出让前，按程序先由国土部门提出初步的出让底价建议，送请主管副市长审定一个最终出让底价，密封后交由竞拍现场才能当众打开。如竞拍者最终报价高于该标的价则中标，若低于该标的价则流拍。出于保密要求，该标的价只有审定鉴封者一人知道，应该说是一个要靠拼血本才能解开的谜。黄官寨旧校址出让前，标的价就是由章志兼副市长确定密封的。那么，市民质问：涉嫌向开发商透露出让标的价串标第一人又是谁呢？"苍蝇"找到了，"老虎"又在哪里呢？